于是，我在腰上绑着无常的索链，开始对下层作探查。
话说，无常的索链看上去原来只有半米多长，却被她拉伸到了三米多后就自己把我的腰缠住了，就像一条白蟒。
她上辈子不是白素贞吧......
不可不可不可，现在放下乱七八糟的念头，做好工作才行。二十分钟这个任务做不完，我就时时刻刻可能要没命了......
下来之前，无常给出了两个任务：
第一就是寻找“裂口”，也就是所谓的此世与彼世的交界处。找到后，我肯定处理不了，要将无常请来来观察情况才行。
第二，寻找那个女孩子。尽管肉体走到了尽头，她的灵魂仍然遭受着痛苦。如果找到的话，要将她交给无常来处置。毕竟人死不可复生，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仁慈。
但在这之前，我得保护自己。只要危险时狠命拽一下无常的锁链，我就会被拉回去，简直完美！
之后无常便会下来收拾残局。这简直是对我的一种考核一样的东西，完全感觉不到太大的危险。
好的，23：不知道多少分钟，任务开始。
尽管我知道，那个女孩子的死可能与“裂口”没有太大的关系，我还是先去看了案发现场。
我径直穿过了警戒线，这种感觉很奇妙，它就在那里，但是你就是碰不到它。栏杆也是，直接就跨过去了。
在轨道间，仍然留着大量的血。血腥气在这里甚至掩盖了咸湿的气息，令人作呕。实际上不只是红色，那样子惨的，我不堪描述。
不过我俯下身子后，看到了一些黑色的，结晶一样的东西。
“怎样了？”无常的声音顺着链子传给了我。
“那个少女的死亡地点上有一些黑色的石块，我要看看吗？尽管这应该与‘裂口’联系不大。”
“那是魄的一部分，竟然被生生拉扯出来，如此残酷的死法......”
......
沿着轨道，相同的石头撒了一路，慢慢变小变成沙状。
女孩不仅仅是肉体，灵魂也被同时搅碎了......
我开口问无常，声音难以想象的干涩：“那，女孩很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了。还要继续搜寻吗？”
“若她还活着，在如此情况下，很快就会化为厉鬼，届时如果寻她不到，为时已晚。”无常悄声说，“在齐岚上来之前，我会堵着上层，还请务必继续搜寻她的下落。”
“是。”
看来，女孩的线索暂时断掉了。接下来要继续探查的是，牲道的交界处。
“裂口呢？裂口有什么具体特征吗？”
“每个世界的‘裂口’，都有其特殊之处。务必观察有‘水’的地点。”
“是。”
“齐岚认真时，话很少。”
“不然呢，我还跟你二人转不成......”我没好气道，我是越来越发现，这鬼真没什么好怕的......
我继续寻找。另一边的轨道我也下去查看了，但是根本没有水。
“这水，不是现世的水，乃是冥灵依傍的彼世水。”她在那边解释着，“常人无法察觉，但却切实会孕育出幼生的冥灵。”
“话说，冥灵到底能活多久？”
“和现世的生灵一般，短着无论朝夕，长着八百岁为春，八百岁为秋。”
“这样啊......”我回到了楼梯前，重整思路。
“会不会有可能‘裂口’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墙里？”
“如果这样，墙就会垮塌，我们也会在第一时间知晓了。”
看来，应该的确是在我能到达的地方。
自从我下到了楼下，来自冥灵的嚎叫声似乎就停止了。那它们或者它，会去哪边？
在“裂口”找到之前，我绝对抽不出身去找它们。所以还是以源头为重，要是一会出来一只庞然大物什么的，就太迟了。
站台上所有位置都已经被检查了，剩下的就是安保室，如果没有在墙里，那就应该在那里了。
我走到安保室门前，闭上眼尝试钻过去，的确是过去了。尽管可以走墙，但我还是选一个保守的方式吧.....
再睁开眼，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就是感觉，这房间的房顶好低......
我再一抬头，眼前的场景让我不寒而栗：
一群乌压压的一片，压在我头上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亮起了无数澄黄的小点，把我吓了个半死。
这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头上的东西，哗啦啦啦地扑闪起它们的翅膀，眼看着就像是天要塌陷下来！
“快把老子拉回去！！！！！！”
这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头上的东西，哗啦啦啦地扑闪起它们的翅膀，眼看着就像是天要塌陷下来！
“快把老子拉回去！！！！！！”
一股横劲过来，我感觉我整个人被拉紧，连怎么出的门都没看清，就被拽了出去。
说起来恐怖，保安室离着楼梯口有二十多米，我就那么一下被拉了过去，那酸爽......得亏我脸是朝上的，但是我的屁股已经蹿火了......
“唔噜噜噜噜停停停停停咔！”最后那一下是我撞到台阶上的声音。
晕晕乎乎的，就看见无常下来：“怎么了？”
“这玩意，长得有点吓人......不是吓人，主要就是太多了，呼。”我大口喘息，那一幕对我还是有很大震撼。
“类似于蝙蝠的东西，挂满了安保室的天花板。那个大概是不知——”
“阴归。一般守在交界处的冥灵，它们出现的地点，便是冥界的交界处。它们阻隔着这个世界的视线，以让‘裂口’不被此世过早观测到，但却成了弄巧成拙。”
我伸个懒腰：“那么，找到了门，剩下的也就可以交给你去做了对吧。”
“然，我来将其驱赶便是。”
“那我就在门外，要是你有什么危险，那我就把你拉回来。”我找个理由想要划水。
“要是外面还游荡着恶魂，或是少女的游魂回来找你，你怎么办？”
“是，是哈......”
“齐岚，真是胆小。”无常轻轻地撂下几个字，把我甩到了身后，独自走开了。
“不是，不是！无常大人你等等我！”
......我们再一次来到了安保间外。
“咱们是要将它们驱赶走吗？”
无常再次从袖口中中掏来掏去：“尽管阴归具有攻击性，却生性胆小，驻扎在交界处也是因为时刻可以离开。我们制造点响动吓他们离开就是了。”
“好的。那么，我做什么？”
“看着。”
“哦。”好没牌面......
但是作为一个一天经历了被诅咒差点被咒死以及因为想救人差点被拖死以及被无常差点吓死以及现在我心里已经快累死这么多事情，我对自己真是刮目相看......
“玩笑话。还是需要你的一些辅助的。”无常转过来，云淡风轻道。
“可是并不好笑，以及乐意效劳。”我无可奈何道。
“请将你的阴气传给我一部分，用以作法。”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要是身上的阴气过剩，给她一部分没有问题。
“好，所以怎么给？”
“就先抓着这个。”她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根长棍，又是双手递给了我。
这根长棍大概有一米来长，通根是白色的，但是完全可以看出木质的纹路，似乎是根普通的木棍。
“这什么啊......”我犹豫一下，接了过去。
刚刚接触这木棍，我就发现我还是太年轻了......
我的左手好像被吸住一般，一股吸力传来，从我灵体的掌心透入，可以感到身上一阵燥热，而左臂的力量感却越来越弱。
因为先前的经验，我没有太惊慌，只是向无常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莫怕，只是吸收阴气与我的阳魂调和，转为法力使用。”
......我没有说话，重新开始体验这个过程。
一阵阵的吸扯力引得我的左臂麻痒不堪，而全身的燥热越来越激烈。也许这就是阴气被抽取后身体的反应？
没等我怎么感觉，无常便抽走了这根棍子。
“可以了。接下来，看好便是。随我前来！”
无常随后跨步进入了保安室，我也紧随其后。
一进入室内，上方的阴归便蠢蠢欲动，扑闪起翅膀，亮出澄黄的眼睛，眼看着要冲过来——
无常将那根白棍插入了地面，而木棍地面外的一端，迅速展开了一条丝带，上面缠有节节透明的、不知材质的晶体。
“天地清明，容不得你们扰乱，开！”
棍上立刻发起白光，丝带一瞬间分成千丝万缕，立在鬼少女前轻轻摇动，慢慢变成了一朵白花的形状。
阴归们似乎发现了不对，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翅膀的扑闪声，以及几乎塞满了正片天花板的黑压压的蝙蝠群，冲向了我们！
——我作为一个弱鸡，此刻必须伏在地上，别让我阻碍到无常她施展神通。
以及突然开范围技能能不能告诉我！
但就是这样的情况，无常也没有一点点表情上的变化。仍然是与世隔绝，她整个不存在在这个世界般的眼神。
“一现。启。”
这本来只有巴掌大的花朵瞬间膨大，一下有了一人高，两人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身边浓重的咸湿气被驱散殆尽。
无常轻轻点弄一下巨大的白花，那花颤动一下，便猛地散开，化成星星点点的白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于是这就是全部了？阴归群已经乌泱泱逼近了！
不，不是。无常眼神一凛，单手举起，轻轻握合。
那一瞬，千百条白花花的锁链从空气中凭空出现，欻拉啦地在阴归群中横冲直撞，蛮横地撕扯着着黑糊糊的云层。
扑闪声，无常轻盈的低吟声，铁链交叉穿过空气的破碎声，一时间，如一场交响曲般壮观。
我现在明白了。也许，这就是人所无法达到的境界吧。
曲终，云散。阴归仅仅剩下几只残兵败将，死命扑闪着翅膀飞散开，锁链间，穿刺着无数只它们的同类，有的甚至还在挣扎。
刚刚还是很棘手的场面，一瞬间解决！
“无常大人！可以抬头了吗？”
“不是大人。可以。”
我腾地从地上跳起，看着眼前的惨状。
“这根本不叫驱赶，简直就是乱杀......”
无常一脸云淡风轻全世界我最无所谓的表情：“这是为了更快对这里清扫，实际数量远不止如此，那边应该更多。”
唉，这样算是杀生吗......我无奈地说：“这样就好了？”
无常收手，漫天的铁链寒光闪闪，不一会就散落成了粉末，落在地上，消失了。
“应是如此。”
我再看看面前，越过地上层层叠叠的阴归的尸体，黑洞洞的巨大洞口就趴在这个安保室的墙上。
“这里面有什么？”
“确切的说，齐岚可以说，这对面是什么。”她若无其事地上前，拔起插在地上的木棍，的越过地上的兽群，走到了这洞口前。
这巨大的裂口，已经从墙角扩张到了天花板，里面显露出危险的紫色，腥气从这洞口冒出。
“对面便是牲道的世界。”
“......啊？”
“也就是彼世的本源，一部分。”
不行了，今天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人间道在承载众生的同时，也受着其他五道的投射。但是，人可以直接观察的，只有人间道和牲道罢了。”
“生灵生存于此，冥灵生存于彼，冥界三道，牲执掌的便是其中部分，罪恶较浅者。”
我发现到了问题：“所以，无常不是这两道内的生物？”
谁知无常摇摇头：“此乃机密，齐岚还没有知道的资格。”
“啊啊啊.....”对此我深表遗憾。
“对面，便是它们的世界。”无常看回去，本应该看上去仍然十分整齐的安保室，已经被完全打乱。
诡异的是，可以看到桌面间，放在桌上的卷宗被打乱，还像是在风中不停吹动着。
“是呢。但是为啥这个洞穴似乎可以对我们的世界产生影响？”
“这一部分，已经将被同化。辛亏发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也就是，这边和那边，在这里的原则，已经有一部分同化了......”
要是这么想，地球还真是危险。不知道哪天，就出现一个裂口，要是发现不及时，那就——
无常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莫怕，这些事，交给我们处理。”
“你们......？”
“酆都，存在的意义，就是这样。”无常将手中的白杖向前一扔，那白杖直接插在墙上，墙壁随之就像融化了一样，向两边裂开。
“我稍去片刻，即刻回来。”
“不是，你去哪？丰都？”
别啊！丰都离这里差不多四分之一个中国呢！
“这里虽说离‘裂口’很近，但是似乎没有其他危险。齐岚在这里，很安全。”无常叮嘱了几句，便走进了墙壁的裂缝。
“不是不是不是，你把我带上呗！这儿留着这么多渗人东西，我磕碜啊！”
“还请稍作等待。”说罢，她就已经走进了墙里，两边的墙也缓缓闭合。
“......哦。”
算是明白了，无常真是个死板走程序的职场小青年，我自求多福就是了......
我缩在墙角，眼前一片狼藉，那个裂口似动不动的，我又一次体会到了一个人等老爸老妈回家的那种感觉......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我瘫软在了一边，因为如果想要靠在墙上，我整个人会靠进去，我稍微试过了。
我啊，为什么是我。
被炒，被诅咒，被拉进了这么混乱的事，了解了根本与现有知识体系不同，却真实得可怕的另一种世界形态。
有一种全世界都在针对我的感觉。差得很啊！
我只是想自个儿好好活一场，却卷入了生死门，和这些阴物打交道，捞阴的都没几个好下场，记得最清楚的还是我二舅，是个抬棺的，最后死的很离谱，就是躺在了一户人家的棺材里，窒息死了。那个脸......我妈至少在这方面很照顾我的，不让我看脸，尽管我还是偷看了。
也许我真的就是“下一个”。
不是下一个就会是“下下一个”。
我这是在死亡的边缘上绝地求生，三步一跳舞。
干上这样的差事......我的暑期实习报告怎么写？！
不是我还有心思想这样的事，我真是冷静过头了。
可是，我还是畏惧前路。
改变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却开始畏首畏尾。
我——
“不、不行......”
坏了，我听力出问题了已经开始幻听了。
“不要过来......求你......”
......
我起身，跑到了保安室门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声音，听着像是那个女孩的声音......我无法确定。
“别......救命......我......我......！”
明显已经脱力了，听上去似乎仍然保持着理智，但是，这理智到底能继续坚持多久......
不妙，太不妙了。外面，一定是女孩的魂。之后，她受到了未知的威胁。看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冥灵”。
喘息声愈加接近，少女慌乱的声音拉扯成线，抠挠着我的耳朵。她离我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她为什么在喘息？至少到现在，我没有在喘息，她......
“我不能，死，哈啊......”
......
“哈哈......要活着......阿爸......”
......
“这怪物，我不能，呵......”
......去NM的为什么。无论什么时候，无休止地找借口是愚蠢至极的！
现在，救人要紧。管她死活，管无常在不在，我救她定了！
我只活我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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